当纽约人在家自我隔离时，富人在做什么？

编者按

新冠疫情爆发以来，除了疫情本身带来的医学挑战，这一全球性大流行病深刻地影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，大到世界政治经济格局，小到个体与群体的健康、教育、社会不平等。今天盐巴就从迁移流动的角度，来聊一聊当疫情发生时，社会不平等对于人们的居住、流动和迁移的安排。

本文作者

王涵

加拿大萨斯喀彻温大学社会学博士生

近期美国相关研究发现，在疫情爆发后，不同阶层在健康、教育、收入上的不平等导致了不同收入、阶层、种族群体在患病率、死亡率上的差异。相对于白人、高收入群体，有色人种、少数族裔和低收入群体，更容易患病且死亡率更高。占纽约人口13%的非裔美国人，却占到纽约新冠疫情死亡数的32%。

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？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在小编看来，与美国人的居住和迁移习惯有着一定的联系，而这些社会设置，与美国社会的不平等密切相关。

首先，Coven等研究发现，在疫情发生后，纽约市不同地区的居民流动情况是不一样的。在富人集中相对集中居住的曼哈顿区、布鲁克林区，有较多的居民在疫情爆发后选择离开纽约，而在收入相对较低的皇后区，居民多数在疫情发生后依然生活在自己的家里。

美国数据分析公司笛卡尔实验室的研究发现，纽约居民在疫情发生后的迁移流动与收入水平密切相关。由图中我们可以发现，在3月14日纽约市市长宣布“封城令”后，收入最高5%的富人， 70%离开了纽约市；而在最高1%收入的顶级收入富人，在4月15日时，几乎全部离开了纽约。而低收入群体，则一直留在纽约。

由于美国的居住隔离特征，表现在纽约就是富人相对集中地居住在曼哈顿和布鲁克林，中下层收入的人聚居在皇后区。因此当疫情发生后，富人多数离开了纽约，躲避疫情。由下图我们可以看出，富人相对集中的曼哈顿、布鲁克林地区，离开纽约的人口流动最大，而在皇后区等比重较低。

笛卡尔实验室的研究显示，截至5月1日，约有5.2%的居民离开了纽约，其中曼哈顿地区的居民减少了18.6%，是纽约最高的地区。而在这一地区，白人占到族裔的多数，家庭收入的中位数在10万美元以上，房租中位数在2200美元/月以上，拥有高等教育及以上学历的居民占到7成以上，这都与纽约其他地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收入和族裔上的不平等，导致在疫情发生后，纽约居民对疫情的应对出现差异。富人可以选择离开纽约去其他地区的住宅或投靠亲友，而中下收入群体只能选择留在纽约。

Coven等的研究还发现，纽约居民的流动能力与居民自身的社会网络相关。疫情发生后流动的居民，多数去往自己的其他住宅或投靠亲友。从热点图可以看出，大多人流向了纽约周边地区，也有一部分人流向了佛罗里达地区(美国度假胜地)。而从美国的疫情发展趋势可以看出，在纽约居民流出较多的地区。同样成为了疫情较为严重的地区。由此可以发现，社会网络是我们认识疫情传播的一个重要视角。

纽约居民在流动时，通常会流向自己熟悉的地区、人群，而这些地区和人群自然也就成为了易被传染的高风险群体。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“聚集性”疫情正是通过社会网络传播的。对一般人来说，家庭是最重要的社会网络，因此在聚集性案例中，多数是以整个家庭被感染出现的。

由此我们可以借鉴的是，在疫情防治的过程中，通过个体的社会网络入手，特别是亲属关系，可以较好地溯源、追踪传播路径，从而有效地切断传播链。

我们聊完离开纽约的居民，下面再看看留在纽约的居民，他们之间同样存在着显著的差异。

相对于白人、高收入群体，有色、少数族裔、中低收入群体在家隔离的有效程度远低于前述群体。通过对他们的手机信号追踪发现，中低收入群体无论在工作时间内还是晚间，在家有效隔离的比例相对较低。

Coven等认为，这是由于中低收入的群体多数要在疫情期间出门工作，他们中的多数为体力劳动者，如超市售货员、卡车司机等，为了获得收入，他们不得不在疫情中继续工作。而高收入群体，可以通过互联网、电话等手段，在家工作；而购物可以通过在线配送、外卖的方式来完成。因此，他们外出与人接触的风险就大大降低，因而在家隔离的效率要显著高于中低收入群体。

新冠疫情的风险在社会中并不是均匀分布的，风险对于中低收入群体来说是更高的，因为这一群体由于各种原因(工作，购买食品等)，需要离家外出的机会更多，而他们通常没有异地的替代住宅，社会网络也多局限于本地区，离开纽约躲避疫情对他们来说是不现实的。因此中低收入群体被感染患病的风险也就比高收入群体更高。

因此，新冠疫情的防治，并不是单纯的医学、公共卫生领域的问题。通过上述讨论，我们需要认识到，除了医学问题，疫情带来的社会问题，是在疫情防治中需要特别重视的。

我们需要关注：疫情是通过什么社会途径传播的？哪些群体是易感群体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群体易感？易感群体和弱势群体的关系是什么样的，他们需要什么样的社会支持？相信通过盐巴今天的讲解，大家应该了解到通过社会学来理解社会事实的重要意义了吧。

参考文献

[1]Joshua Cove, Arpit Gupta. 2020. Disparities in Mobility Responses to COVID-19.

[2]Kevin Quealy. 2020. The Richest Neighborhoods Emptied Out Most as Coronavirus Hit New York City. New York Times, May 15.